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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道,“大学毕业的时候,有人来找我,说一直没有找到愿意来的,于是我就来了。”
“你总是有求必应吗?”
“我只是尽力而已,有什么不对吗?”
“不,没什么!”
然后是沉默,许久,文则的烟抽完了,他才问,“对了,那天你给谁做翻译?是你的工作吗?”
青青便回道,“我的工作是翻译小说,闲余时间我也会兼差口译,那天的律师是朋友推荐的,我不好拒绝。”
文则哦了一下,然后道,“那天你说不是的英语。”
“恩,是法语。”
“你也懂法语?”文则一笑,觉得意外。
“我也算通晓四种外语吧。”青青腼腆地回道,“除了英语和法语,还有日语和德语。其中英语是通用的,而我的日常工作是翻译法语小说,但我觉得自己学得最好的是日语。”
“为什么?你喜欢日本?”文则问。
青青却重重一摇头,“不,不,你说反了。”
文则不由挑起一眉,问道,“那为什么……”
青青嗤笑一声,“强敌如知己!人们对于不了解的东西,永远无法战胜。”
只一句话,文则不笑了,就那么一瞬间,收敛了所有的轻浮和放纵,眼神冰冷到了最深处,他问,“你不怕了解以后,却发现对手并不那么可恨?甚至某些地方,还令你钦佩?”
青青回道,“存在的东西始终存在,所以,做人只要敢爱敢恨,问心无愧不就好了?”
文则大笑起来,那是一种青青从没见过的笑,没有讥讽和轻佻,没有冷漠和狂热,只是一种纯粹的笑,表示他觉得开心,表示他觉得有趣,于是,他笑得像个孩子。
于是,在青青眼里,他便从此多了一种样子。
那个时候,青青曾在心里问,为什么不能对坐牢的人产生感情?
时光匆匆,转眼即逝。
青青在龙阳监狱义教的第四个年头也过去了。新年初时,天气冷得可怕。不仅是青青的工作越来越多,就连监狱里接的活儿也变重了,于是青青与文则说话的次数便由一周一次,变成了一月一次。但青青每周末的辅导课还是持续着。在课堂上,青青与文则从不说话,只是互相看几眼,然后视线自然地移开。也许是因为文则从不缠着她,更从不在她面前放低姿态,青青反而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文则身上。
比方说,观察文则身上的伤,它们总是在不同的位置上。或者,观察跟在文则身边的人,那个男孩和禹蜡。再或者,观察谁会看着文则,并且用什么样的眼神看。这种观察越多,青青便越觉得心惊肉跳,她已经开始明白谁想看他的笑话,谁想他不得好死。
虽然人的一生,不知道要遇到多少个人,又不知道能够记得多少个人,但情义这东西,偏就在这些未知中萌生。对青青来说,那其中的情义萌生最快又最令她手足无措的,只有文则。青青的朋友其实不少,可她并不见得留恋着谁,不过都是风里来雨里去的匆匆。但没有想到的是,有些感觉永远是延迟到来的,可一旦到来,也就再也无法挥开。
五一以后,青青获得了与一家国际旅游杂志协同进行全球考察的机会。因为她的多语翻译能力颇受领导青睐,这无疑是天赐良机。然而一想到文则,青青的心却迟疑了,起初她也曾努力克制自己,理智告诉她机不可失,不要感情用事。然而现实总也不会给人太多的思考空间。随着起程的一点点推进,她已经完全无法回避,那种清清楚楚的难舍、难离。
记得文则曾经说过,“在牢里的日子只有木偶才能容忍,但是对我来说,与你见面时我就变成了人。”
无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当一个男人悄悄进入了一个女人的心,那么他所诉说的悲哀,每一句,每一句,都将是女人心头的爱,都会令她想要不顾一切地怜惜和宠爱。
只是最教青青无可奈何的是,她的爱是无声的,无声到令她难堪。甚至,文则没有对她提过半句感情上的想法,他是否喜欢她?是否会挽留她?如果会,他又以什么立场挽留?青青竟没有一点把握。
青青一连几个晚上睡不着觉,一直等到约定的时间,她如往常一样去探他。
文则坐牢的这一年,身体明显瘦了很多,不过眼神倒还是那样,三分轻浮七分冷漠。文则被警察推着出来时,看到青青,还没笑,就先打了个哈欠。
“一个月不见,你憔悴了。”文则坐下来,盯着她看。
青青刚一坐下,却立刻又站起来,一手扶上了玻璃窗,急急问道,“你的眼睛是怎么了?”
文则摸了一下贴在自己左眼上的膏药,颇不在乎地回道,“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