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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在某些方面,我们如今身处的年代像极了明朝的中后期。那时的明朝,极度发达的商业固然带来了社会的极度繁荣,但也使得整个民族的精神变得颓废萎靡。这其中固然有多方面的原因,但士族经商无疑是最重要的一环。
在如今看来,知识分子下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在明朝,这样一个小小的变动,就可以使几千年来固有的社会阶级急速崩坏。
究其原因,不在于身份的转变——从最高傲的“士”变为最卑贱的“商”,而在于从商的士族们并没有能够保持道德上的纯粹,反而沦落为逐利大军中的主力,并且凭借其阶级优越性,疯狂地攫取本应属于国家的税款。相对地,明朝的商人们虽已有了政治意识,可惜并不是主动地参与政治,反而更多地体现在政治投机上。于是,地位最高与地位最低的两个阶层,联手改变了国家财富的利用和支配渠道,最终士商的奢侈无度导致国库一贫如洗,而国家,也因而灭于满族人的蹄下。
在我看来,政客治国,要有商人一样的精明狡猾,为自己的国家、民族谋取最大的利益;商人经商,则要有政治家一样的胸怀,放眼天下,用手中的财富富国强民。放眼中国历史,能有这样心胸和眼光的商人不过胡雪岩、卢作孚、张謇等区区数人。
我写《补天歌》,就是想塑造这样一群新时代的商人。他们在拥有财富的同时,又拥有政治家的心胸和眼光。他们是财富的主人,以手中的财富为武器,剑指天下,为国家和民族的崛起而奋斗!
如果当时有这样一群商人存在,明朝的命运将是怎样呢?这个摇摇欲坠的封建王朝,还会像宿命中那样,如风中败叶一般凋零残坏么?而这样的商人,又是否能够改变国家的命运?
楔子
浑沌震怒,雷霆裂苍穹于剑下;天洪倾泄,大地在暴雨中沉沦。在这天与地重新融为一体的夜晚,沉郁纠合着狂野,黑暗绞杀着风暴,十八里京都尽成泊泽。
雨声琵琶乱弦,嘈嘈切切地在轿顶响个不住。晟试天微合双目,修长的中指随着雨声轻轻敲打着膝盖。一下,两下,或缓,或急……这天籁,不也如日月昭瞢,人生起伏,平淡中蕴藏着天地至理么?
“监正大人,到了。”轿外传来司历曾昱的声音。
晟试天挑开轿帘,一大蓬细濛濛的雨丝随着冷风扑入轿中,在明黄的灯光下,乱如蚊蚋。他皱了皱眉,一边的曾昱撑开了伞,撑在前面。
“陈大人到了么?”晟试天躬身出了轿子,随口问。
“回大人,陈大人还没到,徐壶正去他府上报信时,他的家人只说陈大人去访友了。”曾昱小心翼翼地答道。雨实在太大了,虽然曾昱已将伞尽量向晟试天方向倾着,雨水还是将这位监正大人的衣襟打湿了。
“访友?这样的天气,访哪门的友?他陈大人要访的,只怕是绮红阁的红颜知己吧?”晟试天哼了一声,袖子一甩,向前走去。曾昱忙举伞跟上。
“敄仁,你赶回来了?真是天幸!”前方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在风雨中飘摇着,听不真切。
“是叔晋兄么?”晟试天从曾昱手中接过伞,大声问。
灯光一闪,隐约露出监副谭国瑾那苍白憔悴的面容,不过数日不见,他看来竟苍老了十岁一般。谭国瑾没有打伞,雨水沿着额间乱发不住流淌着,紫色的官服湿成了一团,紧紧裹着他单薄的身躯。
晟试天心中一惊:“叔晋?究竟出了什么事?你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他和谭国瑾是世交,两人祖辈都在钦天监任职,两家一向交好。谭国瑾为人方正,学识渊博,对大统历和授时犹为精通,深得晟试天敬重,故此两人私交甚笃。
曾昱从侍卫手中接过一件红毡雨衫,为谭国瑾披上。
“唉,一言难尽啊,还记得铁厌兵么?”谭国瑾和他撑着伞,沿着千步廊并肩而行。曾昱则退到了二人身后,远远跟着。
“铁厌兵?那个自号‘补天君’的铁监副?”晟试天闲望着雨中的千步廊,那些辉煌的宅邸都一改平日的浮华,沉沉地静了下来。
“正是此人。”谭国瑾叹息道。
“我记得去年冬天他便革职听勘了啊?怎么,此事与他有关?”
谭国瑾苦笑:“岂只有关啊……你还记得他是为何听勘的吧?”
晟试天点了点头:“当然,他不仅私自上书痛批大统历,尽言其弊,更求颁新历,以至触怒天颜,因此获罪。”
“不错,此人虽说狂悖,可说到天象数术,却当真称得上是天纵之才。敄仁,你也知道我对编篡历法也算有所心得,可论天文占侯,却自知与之相去甚远。”谭国瑾叹息着停下脚步,望着钦天监那巨大的朱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