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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大长公主的目光却在裴行俭身上一扫,凉凉地道:“说来今日这局面,还要多谢某些晚辈,如今这边母子反目、兄弟不和,倒是不碍着他们来尽忠职守了,真教人好不佩服!”
裴行俭仿若未闻,脸上半丝波动也看不见。千金越发恼怒,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裴少卿,你以为如何?”
裴行俭微微一笑,依然是欠了欠身:“大长公主英明。”
他居然连话都懒得换一句!千金大长公主一口气顿时全堵在了嗓子眼里。常乐大长公主心里叹气,只得接过话头:“今日辛苦了少卿半日,我在此替临海道一声谢。如今此间已是家事,便不烦扰少卿了。”
裴行俭毫不犹豫地抱手:“多谢大长公主体谅。”常乐刚松了口气,他却不慌不忙地说了下去:“臣斗胆,听适才大长公主与闻喜公所言,此事似乎与河东公世子相关。袭爵之际,辩嫡庶,明贤愚,正是臣职责所在,请恕臣不敢懈怠。”
裴法师原本便有些忐忑,听得这一句,心头更是大凛:裴行俭跟这边本有旧怨,若让他拿到什么把柄……常乐的脸色也沉得几乎能出水:“裴少卿此言何意,难不成还忧心我等不守朝廷制度、欺辱了谁去?”
她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不必多说了!”
裴承先不知何时已起身,他的眼睛犹自红肿,衣袍愈显凌乱,但此时大步走来,昂首斜睨,竟又有了几分当年那目无下尘的狂傲模样:“不就是袭爵么?我裴承先虽是一生虚度,半事无成,却也不至于为了区区爵位便闹得家宅不宁!既然大长公主有心做主,不如便将拙荆与承禄都唤过来,咱们当面说个明白!裴少卿么,”他转头看了裴行俭一眼,神色有些复杂,“也不妨做个见证!”
常乐大长公主眉头紧锁,多少有些犹疑。裴承先毫不客气地直视过去:“大长公主莫非还不放心?承先这便对天盟誓,此事我若让长辈为难,家声蒙羞,就教我天诛地灭!如何?”
裴法师不由跺足:“这是什么话?”常乐忍不住也是怒火上冲,沉声喝道:“把崔氏和二公子都叫过来!”
没过多久,帘子一动,婢女领着崔静娘和裴承禄走了进来。崔静娘脸色蜡黄,神情却还镇定,请安问好,礼数周全。直到看见两个脸色青白的孩子,她脸上才变了颜色,含泪上前搂住他们,顺势拜倒在灵前。裴承禄的动作却与裴承先如出一辙,不管不顾几步走到了屏风之后,扶床哽咽起来。
常乐大长公主冷冷地看了一眼裴承先:“你有什么话,如今可以说了么?”
裴承先看着那一起跪地痛哭的母子三人,眼神渐渐变得柔软。默然片刻,他回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多谢两位大长公主关怀,承先自知德浅福薄,稍后便会上书自请去位,推举承禄袭爵。”
他的举止语气都已恢复了平日的稳重,一屋子人却都被惊了一跳。裴法师皱眉喝道:“如琢,不得胡闹!这等大事,岂能意气用事!你如此行径,怎么对得起阿兄的一片苦心!”裴承禄更是腾地站了起来,哑着嗓子道:“阿兄,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裴承先摇了摇头:“叔父,侄儿绝非意气用事,父亲固然疼我,却绝不会愿意见到我们母子兄弟为了这爵禄之事闹得不可开交。承先也是七尺男儿,难不成离了这爵位就没法建功立业,封妻荫子?”
他转头看着裴承禄,神情愈发诚恳:“你我兄弟也不必说那些虚话。如今的情形你也见着了,你且想想,若是让我承了爵,母亲她心里会如何?日后她若是不肯与我同住公府,你让为兄如何自处?她若肯住……”他摇头叹了口气,目光转向了崔静娘母子,“就算是为了你阿嫂日后着想,你就让为兄这一回如何?”
崔静娘身子一震,抬头看着裴承先,泪水无声无息地滚滚而下。
裴承禄看了一眼这位几个月里像是老了几岁的崔静娘,忙不迭地移开了视线,怔怔地说不出话来,阿兄说得不错,母亲对大嫂深恶痛绝,若是住在一处,只怕……见裴法师还要开口,裴承先深深地行了一礼:“叔父请听侄儿一言,其实侄儿也曾心存侥幸,但事已至此,总不能为了爵位闹得家宅不宁,侄儿欲尽人子之道亦不可得。何况这些年来都是承禄在父母跟前尽孝,原比我适宜承爵。只要家人和睦,旁的事情又算什么?侄儿恳请叔父成全!”
裴法师神色不由一暗,自己手里的确有兄长的书信,可以洗清承先出府别居的不孝之名,但真闹到那份上,彻底得罪了这几位大长公主,也败坏了这府里的名声,于大家又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