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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俭的脸色蓦然一沉:“四郎,你胡说什么!”
他在孩子们跟前极少发火,待三个小的尤其耐心,这还是头一回跟延休拉下脸来。延休的小脸不由变了颜色,却倔强地梗着脖子不作声。
裴行俭缓了缓脸色,声音却依然严肃:“男儿在世,原该为国效力,建功立业。能领兵平叛,是我等的本分,也是我等的幸事,难不成还要计较朝廷赏没赏,赏得多不多?你这么说话,到底是在羞辱朝廷,还是在羞辱为父?
四郞,你平日便爱从坏处来揣测人意,从无半点敬畏之心,我原想着你年纪还小,大些自然能好,没想到却是变本加厉!须知天地之间,自有伦常,像你这般胸怀不敬,信口雌黄,往小里说,是我裴行俭教子无方,往大里说,便是我裴家心怀怨望。你也不是三岁小儿了,这京城里有多少人因出言不慎而惹祸上身,甚至家破人亡,你难道就不曾听说过?”
延休脸都白了,眼里泪光闪动,却强忍着没让它流下来。琉璃一阵心疼,不由轻轻叹气。其实几个孩子里,因庆远幼时体弱多病,她分身乏术,对延休的照料就没那么周全,大约因此他的性子才会有些古怪。这几年她难免存了补偿之心,何况延休说话虽刻薄,却往往一针见血,所以她也没有太过约束,却忘了这年头有些话,就算是孩子也是绝对不能说的。
裴行俭看着延休,也叹了口气:“四郎,你原是比旁人都聪明些,是我平日没有好好教你,才叫你养成了这样的性子。堂堂男儿。当胸襟豁达,轻狂算什么本事?从今往后,你若不想成为无君无父的狂徒,害了自己,也害了父母兄弟,不但此类的话再不许说,便是此类的念头也绝不许有!记住了么?”
延休微微点了点头,随着这动作,大滴的眼泪终于順着脸颊流了下来。琉璃再也忍不住,起身走到他面前,为他擦了擦眼泪,柔声道:“四郎,阿爷也是为了你好。你如今一天天大了,这口无遮拦的习性,可要改改了。”
延休低下头,用力抑制着肩头的颤动,眼泪却还是一滴滴地落在了地上。
裴行俭嘴唇微微一动,又紧紧地闭上了,半响才道:“这话不光四郎要记住,你们也要记住。你们都一日比一日大了,为父不求你们闻达于世,却总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儿,要照顾好母亲和幼弟,莫给家里惹祸,真令裴氏蒙羞!”
参玄原是一脸的不自在,闻言用力点头:“阿爷放心,以前是我没约束好四弟,以后我会好好照顾阿弟们。”庆远也小声表决心:“孩儿一定听阿娘的话,听阿兄的话。”
裴行俭起身走到三个儿子跟前,目光在他们脸上缓缓扫过,最后还是落在了延休身上:“四郎,你阿兄性子冲动,阿弟又太过热心,你也要帮我多看顾着他们点。”
延休猛地抬起头来,待见到裴行俭带着期待的温和目光,原本已擦干的双眼又是一湿,忙低下了头,闷闷地应了“是”。
裴行俭拍了拍他的肩头,眼神复杂感慨。
琉璃也是万般感慨,待几个孩子都出去之后才轻声道:“守约,你莫怪四郎,都是我不好,平日里胡说八道惯了,又没好好约束过他,才让他……”
裴行俭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掌:“我不是怪四郎,你把几个孩子都教得极好。三郎直爽,四郎聪敏,五郎豁达,他们都是心性纯正的好孩子。四郎说话凉薄,却是性情中人,我只担心他这性子日后会吃亏,又没时间再慢慢教他书法,磨他的脾气,只能下此重药。你和四郎不怪我就好,我又怎会怪你们?”
琉璃松了口气:“四郎原是个明白孩子,我看他也体会到你的苦心了,你放心,日后我自会多多留心,好好教他。”
裴行俭沉吟着缓缓点头,“我这几日还有些闲暇,自会多跟他们说说道理,也会给他们再挑几个稳重可靠的人跟着。待我走后,你还是尽量多约東他们一些,千万莫要让他们在外头惹出祸来。”
琉璃道:“这是自然,要不咱们再请两个经史上的先生?我看他们族学里似乎有些太松,在家里多学些,也省得闲极生事。”
裴行俭揺头:“那倒不必,外头原是要万事留心,在家里还是让他们松快些的好,只要他们平平安安的,功课上差不离也就是了。”
琉璃惊讶地看着他,他对孩子们要求怎么变得这么低了?
裴行俭笑了笑,缓声道:“这次去北疆,我或许会多驻守一段时日,家里的这些事都要辛苦你了。如今皇后和太子已是势同水火,宫里朝里都不大消停,你自己也要万事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