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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忙忙地点头,哆哆嗦嗦地回道:“奴婢原是最早进院子的,听到赵内侍在问华阳夫人:‘敢问夫人,韩国夫人当时既知贺兰敏之已犯大罪,就算想以命抵罪,她好好活着,日后柢命,岂不是比让夫人转为求情有用……”
他的记性极好,几乎一字一句地将当时的问答复述了出来,连语气都学了个六七分。李治越听脸色越是难看,瞧一眼阿福,瞧一眼琉璃,眼里几乎能冒出火来。武后的面色却越听越是平静,最后更是不可自制地笑了出来。
李治吓了一跳,指着阿福喝道:“你个混账奴才,还不给我滚下去!”武后一面笑,一面摆手陛下怪他?是怪他不该说实话?陛下您也听见了吧,咱们的好儿子,大唐的好太子,如今不光是疑心我不是他的母亲了,他还疑心我杀了他的亲生母亲,这是一心一意要找到证据,以后好为母报仇呢!”
她笑得开心之极,在场的却是人人变色,李治更是几乎有些站不住了。琉璃心里也是一阵阵的发毛,就算这是武后一早就设好的局,此刻她的伤心大概也有几分是真的吧。一个做母亲的,被亲生儿子疑心到这个份上,就算心如铁石,也不可能完全没有触动。只不过到了武后这里,就是她自己的伤痛,也是可以拿来利用、拿来算计的……李治上前两步握住了武后的手,几乎是祈求地叫了声:“媚娘!媚娘莫要如此!”
武后闭上双目,半晌才缓缓睁开,涩声道:“陛下,你以为我愿意这样想自己的儿子?我也盼着自己不过是多心……”
她用力挺直了脊背,转目牟瞧向搀扶着李治的窦宽:“阿窦,你这就带阿福去东宫,让阿福把今日听到的话一字一句说给太子听,然后问他一句:这话是赵道生要问的,还是他自己要问的!”
转头看着李治,她苦涩地微微一笑:“陛下,今日阿贤只要将赵道生交给阿窦处置,我就当这件事不曾发生过,如何?”
李治松了口气:“好,好!媚娘,我就知道你最是大度了!”
他的脸上那如释重负的喜意实在是太过明显,琉璃纵然对李治并无半分好感’不由也默默地低下了头去。
随着帝后面色转缓,殿内的气氛也渐渐松弛。恰好有人回报,晚膳已经备好了,武后便吩咐道:“阿刘,你先下去陪华阳夫人用膳吧。”
琉璃欠身谢恩,转身拉住了光庭的小手,这才发现他的手心一片冰凉。低头ー看,光庭乌溜溜的眼睛里全是惶然,却强忍着ー声也没吭。
琉璃心疼得只想把他抱起来好好安慰,却到底只是握紧了光庭的小手,带着他ー步步地退了下去。
她听见身后武后长长地出了ロ气:“陛下,您也莫怪阿刘多事,我也是刚刚才晓得,裴家六郎和他家大娘子去年八月里便定下了亲事,大娘子日日戴着的那个项圈,便是库狄氏亲手送的。阿刘对六郎难免会上心些,这做母亲的为了儿女,原是唯恐不够周全的……”
琉璃心头一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恰恰对上了李治扫过来目光,那眼神里带着往常的厌憎神色,更多的却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和难以遏制的狂怒,就好像她不是定下了一门亲事,而是犯下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琉璃只觉得一股惊悸仿佛从脚底直冲上来,耳边一阵嗡嗡作响,好容易才咬牙跨过门槛。转弯,下台阶,上回廊……身后的墙壁终于一层层地将那道冰冷的愤怒目光隔绝开来。琉璃慢慢地吐出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的手竟在不停地轻轻颤抖——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哪个地方又出了问题?
光庭抬起头来,疑惑又委屈地叫了声:“阿娘!”
琉璃心头一酸,弯腰把光庭抱了起来。光庭也不说话,只是伸手紧紧地搂住了琉璃的脖子,把小脑袋深深地埋在她肩上。
后殿的暖阁里,晚膳早已摆好,大约是为了照顾两个孩子,还特意用了高脚大案和长条凳子。热腾腾的鹿脯羊羹摆满了整个案面,在寒食的夜里,那香气仿佛带着钩子扑鼻而来,便是热汤饼里的白色浓汤,看上去都显得分外诱人。
光庭毕竟还小,吃了三日冷食,骤然面对一桌热菜,脸上的委屈担忧很快便无影无踪,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武家大娘看上去对这ー切早已习惯,一路上便是笑嘻嘻的,此时见光庭吃什么,便也要去拿,屋子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琉璃却是压根就没有胃口,刘氏也很是有些心不在焉,若不是眼神不断往外乱瞟,那沉默斯文的样子倒像是彻底换了个人。
一顿饭堪堪用完,有小宫女快步进来,在刘氏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刘氏眼睛一亮,“腾”地站了起来:“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