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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大概的含义就是这样,或者不如说,歌词的意思就是如此,因为意大利情歌的内涵确实是无法言传的——不过我已尽力地作了解说。我不敢说我懂得这种语言,我的意大利语很差劲。”
“是的,是的,我知道你不大行。我知道你对此什么也不懂。你对这种语言的了解很浮浅,只不过是一看到这些倒装的、变换了位置的意大利文省略句,就可以译成清晰易懂的漂亮英语。你再也不用说你才疏学浅了——现在已经有了充足的证据。”
“我不想对你这样客气的夸奖表示异议,不过,要是有一个内行的人来考考我,那就糟了。”
“我既有幸成了府上的常客,”他回答道,“就不可能不对安妮·艾略特小姐有所了解。我确实认为她为人过于谦虚,使人们对于她的才智不甚了了;而她具有高度教养,要是在另一位女士身上,那么这种谦虚可能就不会显得自然了。”
“这么说可不好!——你太过奖了。我忘了,下一个节目是什么?”——说着便看起节目单来。
“也许,”艾略特先生悄声说,“你还不知道,我认识你以前早就了解你的性格了。”
“是吗!——怎么会呢?只有我到巴思以后你才能了解我。除非你以前在我家里听到别人谈起过我。”
“早在你来到巴思之前我就听说过你了。我听到十分了解你的人谈起过你。我对你性格的了解,已经有好多年了。你的人品、性情、才华、风度——都有人对我谈起过。”
艾略特先生果然如愿以偿,唤起了他希望借此能唤起的好奇心。谁也无法抵御这种神秘的魅力。居然有人早就在这位新朋友跟前详细地谈论过她!安妮的好奇心已难以抑制。她想知道实情,急切地想问问他,可是毫无所得。艾略特先生很喜欢安妮向他打听,但就是不肯说。
“不,不——以后再说,现在不行。现在我不愿说出人家的名字,但我能向你保证,事实的确如此。许多年以前我就听人谈起安妮·艾略特小姐,从而使我十分敬重她的高贵品德,并产生了想结识她的强烈好奇心。”
安妮觉得,只有温特沃思上校的哥哥,就是住在蒙克福特的温特沃思先生,才会在许多年以前这么夸奖她。他也许遇见过艾略特先生;可是安妮没有勇气提出这个问题。
“安妮·艾略特的名字,”艾略特先生说,“早就对我具有奇妙的含意,早就对我产生了魅力。如果我有胆量,我愿倾吐我的心愿:希望这姓名永远不要改变[1]。”
安妮觉得他是这么说的,但是刚一听到这话音,她的注意力已被她身后其他人的谈话吸引过去了,因为那些话使得其他一切都无足轻重了。只听得她父亲在同达尔林普尔夫人聊天。
“是一位很神气的男人,”沃尔特爵士说,“一个非常神气的男人!”
“确实是非常潇洒的年轻人!”达尔林普尔夫人说。“风度比巴思常见的那些人出众得多——我想,他是爱尔兰人吧。”
“不,我只知道他的名字,是位点头之交。他姓温特沃思——温特沃思海军上校。他姐夫是我在萨默塞特郡的房客——克罗夫特,他租下了凯林奇。”
沃尔特爵士刚说到这里,安妮的眼光就移到那个正确的方位,发现温特沃思上校正站在不远的人群中。当安妮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时,他的目光似乎正从安妮身上移开。看上去是如此。安妮似乎晚了一步。她大胆地注视了一会儿,温特沃思上校却再也没有朝她望一眼。演出又开始了,安妮不得不两眼直视,把注意力转向乐队。
等到安妮能再次转眼一看时,他已经走开了。他即使想走近安妮身旁,也难以办到,因为周围有那么多人把她团团围住。但她一直想捕捉他的眼神。
艾略特先生的那番话使安妮非常懊恼。安妮不想再同他谈下去。她真希望艾略特先生不要坐得离她那么近。
演出的上半场结束了。安妮希望这时能出现一些有利的变化。大家随便聊了一会儿,有些人想去喝一杯茶。安妮是少数不想离开的人之一。她留在自己的座位上,拉塞尔夫人也没有离座。安妮高兴地摆脱了艾略特先生。她觉得,不管拉塞尔夫人怎么想,如果温特沃思上校给她机会的话,她一定不会不敢同他谈话的。安妮从拉塞尔夫人的神情看出,她已看到了温特沃思上校。
不过,温特沃思上校没有走过来。安妮有时似乎觉得他站在远处,可是他从未走到这边来。令人焦虑不安的休息时间白白地过去了。其他人回来了。人们又济济一堂,重新找到座位坐好。一小时的愉快或苦恼又将开始,这一小时的音乐会使人愉快或打呵欠——就看对音乐的爱好是真是假了。对于安妮,这大致是焦虑不安的一小时。她要是不再看上一眼温特沃思上校,不同他交换一次友善的眼色,她离开大厅时的心情就无法平静。
在人们重新入座时,出现了许多变化,其结果对安妮有利。沃利斯上校不肯再坐下来,伊莉莎白和卡特雷特小姐以不容推辞的口吻请艾略特先生坐在她们中间。其他人的座位也有了些变动。安妮使了一个小小的计谋,终于坐到比以前离长椅末端近得多的位置上。这时如果有人要来同她攀谈两句,也方便多了。她在这样做时,难免要把自己同无法模仿的拉罗尔小姐[2]相比,但安妮还是这么做了,而且效果未必美妙多少。不过安妮看来很幸运。因为坐在她身旁的几个人当中,有一人早早就离开了;所以,在音乐会结束之前,安妮已坐在最靠边的座位上。
再一次见到温特沃思上校时,安妮正坐在这里,旁边还有一个空位子。安妮发现他就在附近。温特沃思上校也看到她了,但是神情严肃,似乎有点迟疑,只是非常缓慢地移动着,最后才走到可以同她谈话的地方。安妮觉得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变化异常明显。他这时的神情同在八角房中的差远了。这是怎么回事?安妮想到了她父亲,又想到了拉塞尔夫人。难道他们的眼色令人不快?他先是一本正经地谈音乐会,就像在上克罗斯时的温特沃思上校。他说他非常失望,原以为演唱得会好一些。总之,他承认,演出结束时,他不会感到遗憾。安妮回答时,非常巧妙地为演出进行辩护,但又照顾到温特沃思上校的感情。她谈得很愉快,上校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下来,答话时也有了点笑意。他们又谈了几分钟,气氛不断好转。他甚至朝长凳看了一眼,似乎发现了一个很值得坐下的座位。这时有人碰了碰安妮的肩膀,她不得不转过身去,原来是艾略特先生。他向安妮表示歉意,但仍要请安妮再给他解释几句意大利语,因为卡特雷特小姐非常想了解下一支歌曲的大意。安妮无法拒绝,但她从来没有这么懊恼地为情面作出牺牲。
安妮虽尽可能简短,但毕竟也得花去好几分钟。当她脱出身来,像先前那样转身看时,发现上校正在彬彬有礼地匆匆同她告别。“我得向你道晚安了。我要走了,得尽快回家。”
“这首歌不值得你留下来听一下吗?”安妮说道,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所以更想表现得主动一些。
“不!”他令人吃惊地回答道,“没有什么再值得我留下了。”说完马上就走了出去。
他在嫉妒艾略特先生!显而易见,这是唯一的理由。温特沃思上校对她的感情产生了嫉妒心。一个星期之前,甚至在三小时之前,她能相信这一点吗?刹那间,她高兴极了。可是,天哪,接着她脑海里又出现了种种别的念头。怎样才能排除这种嫉妒呢?怎样才能让他知道真情呢?他们两人的处境都非常不利,他怎样才能了解她的真实感情呢?安妮一想到艾略特先生的那番殷勤就头疼。这番殷勤带来的祸害真是难以估计。
[1] 在英国,姑娘结婚后要改用夫家姓氏。这里是婉转的求婚,因为艾略特先生与安妮同姓。
[2] 拉罗尔小姐是英国女作家范妮·伯尼(1752—1840)的小说《塞西利亚》中的滑稽人物。范妮·伯尼的作品对奥斯丁有很大的影响。《傲慢与偏见》的书名就是取自《塞西利亚》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