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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尚书蹙眉。他斟酌再三,欲言又止。四皇子一事牵连甚广,不可妄自定夺。于是兵部尚书没再说什么。然而皇上何其敏锐,从兵部尚书一句试探的话语,听出了端倪。皇上表面不动声色,暗中安排心腹,从兵部尚书查到兵部,再由兵部,查到尚书之子丁咏志。
查了半年,皇上生疑,却没有证据。
一晚,皇上再和兵部尚书聊天,只为寻前皇后当年的过错。
兵部尚书看着怆然的皇上。
前皇后去世的第一年,皇上就白了半头长发。至今已白发苍苍。
兵部尚书于心不忍,终于坦承了当年的真相。
皇上这才得知,太子宫殿的那场大火,是前皇后亲自放的。他切齿愤盈,自己的女人,将自己的儿子放出宫外当了平民百姓。皇上当场摔了酒杯,但是,要给兵部尚书定罪的话却梗住了,皇上一言不发地离开。
经过一夜思考,皇上明白了前皇后的用意。
后来,皇上和慕锦约定,每月到灵鹿山见一面。哪怕慕锦没有前皇后的容貌,皇上也爱慕锦那一张脸。
慕锦不乐意见面。
然而,皇上没有明说原谅兵部尚书、慕老爷和林意致,存有要挟之意。
慕锦对皇上说不上爱,谈不上恨。男人嘛,江山和美人,前者是重中之重。慕锦能够理解。不过,那位美人是她的娘亲,他能够理解,却无法原谅。他不冷不热地和皇上见面。
见了一年,太子察觉了。
丁咏志这天到此,正是说明宫中情况。“皇上发现了太子安排在身边的眼线。”
丁咏志来得急,说完端起茶杯,饮一口,又说:“太子离宫几日,皇上趁机向皇后发难,削了其气势。太子这趟回宫,恐怕又有一场争斗。皇上的意思是,宫中事,宫中了,不要波及平民百姓。他一定会牵制太子。太子一旦将心思放在皇上那边,自然顾不上慕府了。”
前皇后的遗愿是,她的儿子远离宫廷纷争。皇上正在努力完成她的遗愿。
“皇上有心了。”慕老爷一手撑在椅上虎纹扶手,“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之后,这事竟然被太子发现了。”
林季同低头,懊悔不已:“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自以为是,以为改了名叫林季同,我就只是林季同了。我当年也是知情人,却大意至此……”林季同说这样的长句子,喘了好大口气。
在场的四人,只有慕锦慵懒放松,他咬起一个苹果,“事已至此,究其原因已经没有意义。见步行步。”
慕老爷说:“我要去和苏老爷谈一谈,免得,苏燕箐去找和昭仪过来,给我们添麻烦。”
“慕老爷,其实是这样。”丁咏志说:“皇上希望慕府可以多一个皇室背景,知道慕苏联姻,这才宠幸和昭仪。既然慕家已经和苏家断亲,皇上也没有必要接近和昭仪了。”
慕老爷摇头,叹了声气:“我如果早知道,苏家有表亲在皇宫,万万不会同意这门亲事。我们只想当一个平民。”
这也就是为何,慕老爷在知道和昭仪受宠之后,不愿得罪苏府的原因,他担心引来外人窥探。
然而,皇上的想法不一样,巴不得慕府有皇室当靠山。就算苏家没有表亲在皇宫,恐怕也会造一个出来。
这件事上,慕老爷和皇上分道扬镳。
“如今太子有皇上牵制,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丁咏志说:“慕府是安全的”
“我们不宜建立关系。”林季同说:“我回灵鹿山当二当家,有什么动静,可派人到福寨找我。我们设一暗号,免得暴露。”
慕锦拦住了他:“你先别走,我这儿有一个事。”
林季同疑惑:“嗯?”
“我有一个小妾被烧伤了,伤势不轻。”慕锦问:“我曾见师父医治烧伤病人,你行不行?”
林季同答:“我曾在上鼎城治疗过几个,恢复得不错。”
“我这小妾你也见过。”慕锦笑了笑。说来也是缘分,二十进入他的视线,正是那时。
“是……?”
“她曾经被你们福寨抢去,我让寸奔去要的人。”
“嗯。”林季同想起来了。鲁农将这个女人送过来,说是为二当家讨的媳妇。女人长相极其妩媚,跟书上的妖精一样。这般美貌的女子,若是毁容,必是巨大打击。林季同点头答应了。“可以一试。”
慕老爷说:“你既然已被太子发现,不方便留在慕府。”
慕锦问:“师父不是有易容术?”
林季同讪讪地说:“医术方面,我习得师父真传。唯独易容术……没有天赋。”
“既然如此。”慕锦说:“我在向阳城买了几个面具,你就当一回面具怪医吧。”
——
给十五医治灼伤的面具怪医,二十眼熟得很。不就是二公子在向阳城买的面具?
见那瘦弱的身形,二十知道这是福寨二当家。十五被这面具骇住了。虽然大夫一副咳嗽不止的疲态,但她听话地配合吃药、敷药。
二公子计划修葺掩日楼,安排几个姑娘搬到了花苑。
二十在掩日楼的房间被烧光了,好不容易积攒的小荷包没了,连偷偷藏起的那几锭金子也熔得古怪。
二十又成了毫无分文的小陪寝。
想起二公子让她再绣一张帕子,她正愁。
花苑,顾名思义,只有花花草草,没有阳刚小兽。其实,送给二公子的话,应该绣一副水仙。这水仙就是自傲之花,和二公子当真般配。
想归想,夏日炎炎,她没有心情。
这日,二十正要给十五换药,听到十五和林季同在一问一答。
十五问:“大夫,我这伤疤以后都好不了吧?”
林季同答:“伤口愈合需要时间。”
“那要多久?”
“快则一年,慢则……咳咳,许多年。”
十五叹了一声。
二十敲门。
“请进。”林季同给十五把了脉,起身,“二十姑娘。”他抬了抬脸上的面具。
二十行礼。
林季同出去了。
二十掀开床幔,给十五擦拭伤处,更换新药。
游玩半个月,发生了不少事,二十心里像是过了半年。她想着明日去南喜庙,求一道平安符。
远行回来,二十住在花苑。
这天正要就寝,有人过来传话,“二公子有请。”
二十匆匆去了崩山居。
今夜,慕二公子出去饮酒作乐。酒席上,他大嘴巴地说自己休妻了。
一群公子哥连连喝彩,“该!娶什么妻啊,徒增烦恼。”
几人都是京城商贾之子,坐吃山空的商二代,没有才能,是京城纨绔子弟的典范。
出来玩,美女是少不了的。作东的那位,请了浮绒香的姑娘过来。
其中就有扈盈盈。她坐在慕锦身边,为他倒酒,为他夹菜。上回落水,沉浮的扈盈盈自己慌得要死,想不起二公子拉她是救她还是害她。水性不佳只是小事,扈盈盈不敢多问,怕拂了慕二公子的颜面。
席间,一个蓝衫公子搂住舞姬,跟着跳舞。
这些纨绔公子,毛病多多。作东那个,醉酒了还会抖落自家伦理丑闻。扈盈盈见怪不怪了。她抬眼看慕锦,只见二公子盯着场上跳舞的男女。她顺着看去。
蓝衫公子伸出舌头,在舞姬唇上舐。舞姬张嘴相迎。
慕二公子放下酒杯,沉思片刻,转眼向扈盈盈。
她吐气如兰,娇艳柔软。
他忆起亲吻二十的滋味,低下了头。
扈盈盈惊讶地看着他无暇的俊脸,她受了蛊惑,闭上眼睛。
即将碰到她,慕锦停住了。品尝山珍海味的嘴巴……吞别人的口水……二公子过不了这道坎。
再看场上交缠的公子舞姬,慕锦意兴阑珊了。没一会儿,他匆匆离席,留下一脸莫名的扈盈盈和一众讶然的公子哥。
回到慕府,慕锦说:“把排名二十的给我叫来。”
和二十亲吻那天,他喝了几杯翌日方歇,也许是酒意迷惑了他,让他觉得她有了香气。
沐浴完毕,慕锦回到房中,二十已经在候着了。明月映在她眉间,清澈平静。
她没太大表情,行一礼,低下了眼。
他又想捏她的脸了。想了就做,他上前掐起她,“两日不见,气色不错。”
二十仰脸看他,二公子有酒气,脸上不起红云,应该只是普通酒水。
灯盏烛火舞动在他的眉眼,火芯烧进了他的眼底,聚成一座又黑又红的深渊。
她眨眨眼。
慕锦没有多话,低头衔住两片艳红。
这是可口的,美味的。也是危险的。
儿时的某些记忆像要汹涌而至?,不过,慕锦沉浸和二十的亲昵中,没有捕捉到这一闪而过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