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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毫不客气地接过,甜甜地吃着雪糕替他们父子俩做起啦啦队来。
只可惜上天没眼,天宇十一岁那年,叶伯伯死于一次工伤,听说是一整堵墙倒下来,把他压了个血肉模糊。
葬礼的那天我也去了,张阿姨哭得死去活来,可是天宇一滴眼泪也没有掉,他抱臂坐在那里,身后的墙是灰黑色的,他脸上的表情是一种近乎于骄傲的倔强的坚持。那是天宇留在我印象里的最深刻的形象,很多次我想起他,都是这样的一个镜头,阴蓝色的天空,张阿姨凄厉而绝望的哭声,紧咬嘴唇沉默不语的失去父亲的孤单少年。
我走近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然后,我把摊开的手掌伸到他面前,掌心里,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彩色玻璃球,他跟我要了很久我都没有给他的东西。
他轻轻地推开了我的手,起身走掉了。
那年的冬天特别的冷,南方的天空忽然飘起了北方的雪。我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坐在爸爸的自行车后面去上学,在路上的时候看到衣着单薄的天宇,他滑倒了,站起来,又再滑倒。爸爸冲上去扶起他,脱下自己的大衣来裹住他说:“这个天怎么不穿棉袄?”
天宇满不在乎地笑笑说:“我妈送牛奶去了,我找不到棉袄在哪里。”
叶伯伯走后天宇家的日子就艰难了许多,为了更好地供天宇读书,张阿姨除了平时的工作,每天早上四点钟就要起床,在小区里挨家挨户的送牛奶。而爸爸妈妈送过去的钱,每一次都被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妈妈被张阿姨的善良和坚强打动,于是更加的疼天宇了,怕天宇在学校吃不好,每天中午都让他到我家来吃饭,只要天宇在,他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就常常出现在饭桌上。
就这样,半年过去了。
夏天的中午总是炎热而又漫长,从我们家餐厅的窗户看出去,天空单调得一塌糊涂,只有一朵看上去又大又呆的云。天宇不喜欢做功课,就趴在桌上玩一本游戏书,那本书上面全是密密的迷宫地图,要费很大的劲才可以找得到出口。我一看到那东西就头疼,天宇却乐此不疲,他总是对我说:“不管多难找,也一定会找到出口的。”
我不理他,埋下头认真做起我的作业来。
十岁的我是个人见人爱的乖乖女孩,每一次考试都可以拿到第一。钢琴也考过了第八级。在鲜花和掌声铺就的道路上长大的我没有想过,就是在那一年,我会遇到了一个很大的挫折:竞选班长失败。
我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会失败。而且是败给了那样一个在我看来毫不起眼的对手。结局出来的时候我几近虚脱,但是我没有哭,我希望会有一个人可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是没有,一向最疼我的班主任老师没有安慰我,而是无可奈何地对我说:“也许,你该自己想想是什么原因。”
我想不出来会是什么原因,也许,我家没有选中的那人家里有钱吧,听说选举的前几天,她和她爸爸妈妈请了全班二十几个人出去郊游。我当然不在受邀的名单里。
世界是如此的丑恶,丑恶到我不敢也不忍去面对。
整整一天,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自尊不允许我掉一滴眼泪,但是无论是谁说话,我都疑心他们在讥笑我。
放学后,我破天荒地没有按时回家,而是一个人跑到大街上去闲逛。我背着大书包漫无目的充满忧伤地走在城市渐渐冷清的大街,第一次想到了死。
死。
虽然我曾目睹了叶伯伯的死亡,但那依然是一个在我那样的年纪无法真正体会到的冷酷的词。
于是我去了河边。
“苏莞尔,你顶没用。”我坐在河边骂自己。
“苏莞尔,跳吧,跳下去一了百了。”
“苏莞尔,没什么,明年还会竞选,你还要机会。”
……
我在内心跟自己进行着激烈的挣扎,完全忘掉天色已经越来越晚危险就在步步临近。就在这时,一个喝醉酒的流浪汉踱到了我身边,他喷着满身的酒气问我说:“你这么晚了不回家在这里做什么啊?”
他的衣服肮脏极了,眼睛是血红的。
我吓得跳起来就跑。他却一直跟着我过来,我吓坏了,回头朝他大声地喊道:“滚,滚远点!”
他没有滚,而是猛地朝我扑过来,把我整个地压到了身子底下。我的脑子当时一片混乱轰轰乱响,就在我快我晕过去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暴喝,那醉汉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头部,软软地倒到了一边去。
救我的人,是天宇。
我嚎啕大哭,他一把把我从地上拎起来,紧紧地抱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