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纠结(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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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就像吧。我恶狠狠地想,我要再没点脾气,没准早给人家捏得粉碎了。

车停下来,我已经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只见前方一个小巷子里,有一座类似LOFT的建筑,墻上用荧光笔斜斜的写着一个单词:“silent”

左左领我走进去,这原来是一个私人钢琴吧。装修风格像是一个天然凿出的山洞,有很大的暗红色沙发四散摆放,吊灯低到几乎可以碰到人的眉角。这里客人很少,只有几个人,喝着酒,小声说话,若有似无的钢琴声此起彼伏。我曾经以为天中的“算了”酒吧已经是这个城市夜生活的代表,没想到还有这样旖旎的场所。左左显然和这里的老板熟透了,她熟门熟路地和他打招呼,最后领我走到整座山洞的尽头。那里摆放着一架极其漂亮的白色钢琴。和我家里的那架,一模一样。

“很贵”左左的手轻轻抚过琴键,梦呓一样地对我说:“我还记得有一个男人用淡淡的口吻对我说,我要给女儿买这么一架,我那时候就想,这个小公主般的女生,不知道到底长成什么样,后来认识了,才觉得他这般宠她应该的”

“你不用这样哄我开心”我说。

“我在说真话”她并不介意我的无理,而是说,“米砂,你让我嫉妒,嫉妒极了,你知道吗?”

“嫉妒什么?”我说,“因为我是他女儿?”

“哈哈哈”她笑,“不是,是你眼睛的清澈和干凈,我丢掉了它们,永远都找不回来”

她的话很有些文艺,我听不太明白。于是就只能傻笑。

“你和你男朋友有架可吵”她咂着嘴说,“真让人羡慕”什么屁话。

“你傻啊,吵来吵去才说明两人是互相在乎的”左左拍我一下,“哪像我和你爹,总是我一个人唱独角戏,人家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被她这么一说,我心里真的是好受多了,于是由衷地说:“谢谢你”

她朝我眨眨眼,“要喝点什么?我请客”我摇头。

“请你喝可乐,你爹应该不会杀了我”她挥手叫侍应。给我要了可乐,自己要了小瓶威士忌,倒在长脚细玻璃杯里,一点一点地品。

老实说,我开始觉出她的美丽,才发现我的思维原本是错的。这样的女子,是配得上米诺凡的。我到她这年岁的时候,如果有她这般的优雅气质,也算是自我满意了吧。

“爱情真不公平”这样的灯光下,可乐也有了酒的味道,我喝下一大口,开始像模像样的叹气。左左走到琴边,对我说:“别苦着脸,来,姐姐给你唱首歌”

那是一首我从没听过的歌:

爱情的天平我就这样和你荡啊荡

我有时快乐有时悲伤

希望有你在我身旁

当我依然在幻想

你已经悄悄背起行囊

去追求属于你的理想

告诉我成长啊就是这样

爱情的天平我还这样和你荡啊荡

我真的很想与你共享

每一份快乐与悲伤

一个梦就有多长

一段情能否地久天长

其实你不必对我隐藏

希望海阔天空任你翱翔

……

左左是迷人的中低音,她的音乐天赋实在惊人,完全不必看琴键,唱到陶醉处,甚至微微皱眉头,闭上了眼。而我,从未听过这样忧伤的女声,好象傍晚觅食归来的布谷,在窝边低低地呻吟。养人耳目,暖人心扉。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被手机震动音打破了遐想,才从那像羽毛一样轻盈悲伤的歌声里回过神来。

电话是米诺凡打来的。

我当机立断做了一件事,按下接听键,把手机对准了音响。我知道左左的歌是为谁而唱,我要让那个人听见她的心,一定要。我怀着一种做救世主的心情想:在这个世界上,不懂爱的傻瓜真是排排坐,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爱情悲剧发生。我拯救不了自己,拯救一下别人也是好的。

左左没发现我的小动作,她正唱得专心:“其实很多理想,总需要人去闯,爱情的天平没有绝对的收场,我看见你的眼中,依然有泪光,往事难遗忘,一切温柔过往情愿为你收藏,爱情的天平没有绝对的收场,人总是要成长爱不能牵强未来还漫长……”

一曲唱罢,她合上琴盖。冲我颔首谢幕。当我再把电话移动到耳边,电话已经挂断,无从猜测听者的心情。我放下电话,微笑着轻轻鼓掌。她走到我身边,问我说:“打电话跟他求和了?”

“没。”我说。

“呵呵,音乐是最好的疗伤药。”左左说,“米砂你相信不,其实我听过你的歌呢。”

我当然不相信。

可是她开口就唱:“沙漏的爱,点点滴滴,像一首不知疲倦的歌……”然后,在我惊讶的表情里,她说出让我更加惊讶的话,“才华了得,一点也不输给林阿姨。”

什么?她在说什么?她在说谁?哪个林阿姨?她为什么要到我们学校网站去听我的歌?她到底是何方神圣?我问不出话来,我只是抓紧了她的胳膊,等待着答案瞬间浮出水面。

“你想知道什么?”左左瞇起眼睛问我。

“你说的林阿姨,”我说,“是不是我妈妈林苏仪?”

她半张着嘴,脸在瞬间变得苍白,支吾着说:“米砂,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打翻了桌上的可乐。

我一定要发脾气。

当意想不到的事情一件一件发生的时候,请原谅我没有修养。

有侍应过来,左左示意他离开。然后取了抹布替我收拾残局。做完这一切,她坐到我身边来,点了一根烟,轻声对我说:“你的脾气,真的像透了他。”

“我恨这个世界。”过了许久,我说了一句最无聊的话。然后我去抢左左的酒,左左并没有阻拦,任由我把酒抢到手里。我想喝,但我不敢,这辈子,我最讨厌的就是酒精。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米诺凡闯了进来,他夺过我的酒杯扔到桌上,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拉到他身后,像保护一只小鸡一样护着我,然后冲左左发火:“你居然让她喝酒,信不信我砸了这里?”

“信。”左左不动声色地说。

“这不关左左的事。”我说,“是我自己要喝的。”

“你给我闭嘴!”他吼我。

“她只是在表演,我赌她没勇气把这杯酒喝下肚,不信你可以带她到街边找个交警测一测。她可真是滴酒未沾。”左左说完自顾自笑起来,在米诺凡目前,她是如此紧张,连幽默也变得蹩脚万分。

左左一定是见惯他的无情,她没有再拦我们,只是轻笑了一声,仰头喝光了杯中酒,对我做口型:“米砂,再见。”

“再见。”我也对她做同样的口型。

我几乎是被米诺凡连拖带拽的走出了那个LOFT。其实我并没有反抗他,只是他走得太快,我根本跟不上他的步伐。直到走到他的车旁,他才终于憋不住骂我:“以后少跟她混在一起,听到没?”

“她认识么么。”我说。

米诺凡转神,看着我,猛地一把拉开车门,低吼:“胡扯!”

“她认识林苏仪!”我冷静地说,“她到底是谁?”

“上车。”米诺凡说。

我没有反抗,也没有再作声。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习惯了他对这个话题的回避和绝对抵制。直到车开到家门口,快要下车之前才冷冷地对他说:“其实爱一个人没有错,你完全不必对人家那么凶。”

米诺凡显然是有些怔住,我以为他会回我一句:“你知道个屁。”但他没有,他只是愣了好几秒来,然后把车倒进车库里。

我换了鞋走进客厅。却看到令我更震惊的一幕——路理在这里,而且他正和米砾下着棋。

米砾背对着我,没有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