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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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江氏继续独居后院,孤枕难眠。

翌日,平阳侯府的亲朋好友陆续登门探望受伤的平阳侯。

江氏肿着眼睛招待客人,然而很快客人们就被曹廷安给骂走了。

阿渔、徐潜抱着阮阮过来时,正赶上江氏送一波客人出来,看到女儿,江氏眼睛又湿了。

父亲重伤,阿渔本来就难受,现在见母亲这样,阿渔的泪也涌了上来。

“夫人、五夫人多珍重,侯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娘俩泪眼汪汪,客人们唏嘘地安抚了一番,匆匆离去。

江氏请了女儿一家进门,疲惫地交代门房:“再有宾客来访,只说侯爷需要静养,劝他们回去吧。”

门房遵命。

“娘,爹爹到底怎样了?”阿渔扶着母亲的胳膊,哽咽地问。

江氏不想让女婿笑话,忍着泪道:“你爹的腿……总之他现在心情不好,动不动就恶语伤人,等会儿见了面,若他又发脾气,你与守多担待吧,等过阵子他心静下来,或许就不这样了。”

阿渔都快听不下去了,心疼。

徐潜抱着女儿,看着哭成泪人的岳母与小妻子,他心情也很沉重。

江氏领着女儿一家进了内室。

曹廷安依然躺在床上,昨晚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不许下人帮他换衣洗漱,头发凌乱,下巴冒出了又黑又乱的胡茬,瞧着如疯子一样。

“爹爹……”雄伟英武的父亲变成这样,阿渔心都快碎成了两半,跪到床边哭了起来。

江氏心惊胆战地看着丈夫。

曹廷安眉峰跳动,看眼徐潜怀里的外孙女,再看看哭得伤心的女儿,他似乎也想隐忍,但最终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抓起枕头朝地上砸去:“你也滚!跟你娘一样都是来催我死的,把我哭死你们就高兴了是不是!滚,都给我滚!”

雷霆暴怒,才一开口就把阮阮吓哭了,仰着脑袋嚎啕大哭。

连女儿外孙女都无法平复丈夫的脾气,江氏心灰如死,一边哭一边拉着女儿女婿往外走。

阮阮哭得凶,阿渔也哭得抬不起头。

徐潜让岳母照顾妻子女儿,他沉着脸重回内室。

曹廷安大骂:“你回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是不是!”

徐潜看着床上毫无往日雄风的男人,面无表情道:“亏你自诩英雄,没想到连你手下的残兵都不如,断手断腿的将士我见多了,像你这样自暴自弃迁怒妻女的还是第一个。”

曹廷安瞪圆了眼睛:“你敢骂我?”

徐潜冷笑:“我只骂该骂之人。”

曹廷安大怒:“徐守你找死!”

说完,曹廷安不顾一切地要扑过去打女婿,可他腿不能动,上半身才离床,整个人便一股脑栽了下去,“咚”的一声跌到了地上。

外面江氏、阿渔听了,争先恐后地跑了进来。

见到这幅情形,江氏急着扑过来,要扶曹廷安起来。

“滚,都给我滚!”曹廷安使劲儿一推,江氏便扑到地上,头上唯一的一根发簪撞到地面。

阿渔原本还想责备徐潜为何要激怒父亲,现在见父亲连母亲都不怜惜了,她当场愣在了那里。

“走。”徐潜扶起岳母,然后拉住阿渔手腕,不容拒绝地往外走。

阿渔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她哭着回头,看到颓丧倒地的父亲,看到捂面痛哭的母亲。

阿渔眼前一黑,倒在了徐潜怀里。

——

皇宫。

夜幕降临,建元帝仍然在批阅奏折。

和公公弯腰走了进来,见皇上在忙,他默默地站到一旁。

建元帝淡淡问:“曹侯情况如何?”

和公公叹道:“听说曹侯无法接受事实,整日骂骂咧咧,侯夫人以泪洗面,宾客们全被他骂退,就连徐五爷、五夫人前去探望,都被他骂了出来,还有,据说五夫人亲眼见到曹侯辱骂母亲,受了刺激,晕了过去,万幸并无大碍。”

建元帝忽然停笔,看向窗外。

他亲眼所见,曹廷安的腿是真的废了,现在曹廷安一时无法接受,暴跳如雷迁怒亲人也在情理之中。

如此,他也放心了。

——

自从曹廷安回府,他已经连着四顿没有吃东西了。

夜黑如墨,江氏一个人在厨房忙碌许久,亲自为丈夫做了一碗面。

江氏只擅长做面,平时有厨房伺候,她不用下厨,只有孩子们生辰了,江氏才会亲手做一碗长寿面。

她切的面非常细,细细的面条入味充分,又足够劲道,以前曹廷安能一口气吃三大碗。

江氏端着面走了进来。

曹廷安躺在床上,闻到熟悉的面香,几顿没吃的他肚子立即骨碌碌叫了起来。

江氏心中一喜。

可她已经被曹廷安吓坏了,再欣喜都惶恐,问得小心翼翼:“我做了您最爱吃的面,侯爷尝尝?”

曹廷安看她一眼,点点头。

江氏压抑着喜悦,又问:“那我,我先扶您起来?”

这么一句,她身体绷紧,好怕曹廷安又要骂她。

但曹廷安只是平静地点头。

江氏眼中泛起水色,忍着泪扶丈夫坐好,再将面碗端到他面前。

曹廷安接过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吃得秃噜秃噜的。

江氏背对他坐着,泪水无声落下,不敢让丈夫知道她在哭。

“再来一碗。”吃到一半,曹廷安口齿不清地道。

“哎,哎。”江氏立即起身,最后几乎是跑出屋,到了外面狠狠地哭了一把。

肯吃东西了,应该是要好了吧?

哭够了,江氏飞快洗把脸,又盛了一碗面过来。

曹廷安吃第二碗的时候,低声道:“端两桶热水过来,你替我擦擦。”

江氏如听天籁,像伺候小时候的儿子那般干劲儿十足地忙活起来。

吃饱了,该洗澡了。

曹廷安腿废了,不能动,只能让江氏帮忙擦拭全身。

盯着江氏忐忑的小脸,曹廷安自己脱了上衣,然后让江氏替他褪下裤子。

他都废了,江氏哪还有心情害羞,丈夫让她干什么她就任劳任怨地干什么。

结果褪裤子的时候,江氏遇到了很大的阻力。

她难以置信地盯着阻挡她的位置。

这,这……

曹廷安声音发哑,语气不太好:“看什么看,老子废的是腿,又不是根。”

江氏最怕他发火了,顾不得多想,赶紧先伺候他擦身。

曹廷安的身板顶好几个炽哥儿的,一通忙碌下来,江氏出了一身的汗。

擦把额头,江氏想扶曹廷安躺下。

曹廷安盯着她红红的脸蛋,命令道:“上来。”

江氏扫眼他那没废的地方,猜到曹廷安的意思了。

“我,我先去洗一洗。”虽然意外曹廷安还有这种兴致,江氏很配合地道。

曹廷安却等不及,皱眉催促:“上来。”

江氏无奈,只好放下帐子。

接下来,江氏不知所措。

曹廷安教她。

江氏对他的心疼比羞多,都依他去了。

然而她这一日担惊受怕又心疼心累的,甚至晚饭都没吃几口,很快就没了力气。

就在江氏忍不住想与曹廷安商量商量的时候,曹廷安突然一个猛虎翻身,将她压住了!

江氏:……

是她的错觉吗,还是对那个的渴望治好了曹廷安的腿?

“侯爷,你,你好了?”江氏欣喜若狂。

曹廷安捂住她的嘴,哑声道:“没好,这辈子都不会好了。”

至少在建元帝咽气之前,他都不打算好了。

江氏不懂:“可,可……”

对上曹廷安发亮的眼睛,江氏忽然猜到了什么。

曹廷安点头,简单地解释道:“皇上一直忌惮我手中的兵权,我好好的交出兵权,他照样不放心,现在我废了,他就放心了。但这事只有你与炼哥儿知道,其他人连炽哥儿、阿渔都要瞒,否则一旦泄露,咱们全家皆性命不保。”

江氏:“所以,这两天你是故意演给皇上看的?”

曹廷安很得意:“那当然。”

江氏又喜又恨:“阿渔都被你气晕了!”

想到女儿的泪脸,曹廷安很愧疚,道:“过了年我就可以看开了,那时候好好补偿她们娘俩。”

江氏提醒他:“还有女婿呢!”

曹廷安:……

他选择先补偿妻子!

“好了,不提他们,说,我离开这么久,你是不是很想我?”